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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章 墻下的少年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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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問曦還小,什麽都不懂,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,仰頭望著韓不宿。

韓不宿蹲下來,與這小家夥大眼瞪小眼的,“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,以後肯定會禍害不少人。尤其是這雙眼睛,簡直太像了……”

“韓姑娘?”夏禮安皺眉,“你……”

“我走了!”韓不宿起身,“好好照顧這孩子,她跟尋常的孩子不一樣,以後若能平淡度日自然是最好,否則必定此生顛簸,永無寧日。”

夏禮安駭然,下意識彎腰,將夏問曦抱起,“我記住了,以後就讓她在家裏待著,免得出去之後瞎晃悠,真真應了你這一句箴言。”

“小家夥,一定不要學某些人。要好好的,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啊!”韓不宿略顯無奈的笑了笑。稚子無辜,她下不去手,只希望這孩子能在夏家這樣的門戶之中,被教得善良一些,不要學了韓天命那樣的乖戾狠毒。

而她自己……

這大概就是命吧!

此後數年裏,皇帝殺了不少大臣,一時間整個南宛人心惶惶,朝廷上下,皆是提心吊膽,誰也不知道哪天說錯那句話,便是拂了皇帝的逆鱗。

宮裏,統共就五位皇子。

大皇子素來喜歡往宮外跑,誰都瞧出來了,不堪大任!

二皇子薄雲岫性子孤冷,一直養在皇帝身邊,誰都知道,其身份比太子更矜貴。

三皇子薄雲列,乃是皇後所出,為名正言順的皇嫡子,一出生就是太子之尊。但太子不得聖寵,自從南貴妃死了以後,皇帝壓根不願踏入鳳儀宮。

皇後依舊是皇後,卻再也不得恩寵,空有皇後的虛名。

倒是長福宮的關氏,因為南貴妃之死,成為宮裏唯一的貴妃,僅次於皇後之下,掌協理六宮之權。不僅如此,關氏孕有兩位皇子,皇長子薄雲崇和皇四子薄雲郁。

所以說,若論勝算,非關氏莫屬。

至於五皇子,不過是皇帝的一場荒唐罷了,是以連皇帝都不屑這個兒子的存在。五皇子薄雲風,連名字都是隨便起的,風……瘋……諷……

孩子漸漸長大,皇帝終究會老去,覺得力不從心。

時日久了,帝王的身子便垮了。經常會在夢裏驚醒,喊著南貴妃的名字,又渾渾噩噩的跑去關雎宮,找不到人就發脾氣。每當這個時候,薄雲岫就會靜靜的陪在皇帝身邊,握緊父皇的手,一言不發的望他。

五位皇子,當屬薄雲岫生得最為精致,一副天生皮囊,全全承襲了南貴妃的美貌,皇帝有時候就盯著他看,看著看著就開始發呆。

最後連皇帝自己都意識到,身子扛不住了,只能給薄雲岫挑個養母。

皇後是不可能的,一個能把太子養得這般囂張跋扈之人,回頭再把南貴妃的寶貝疙瘩養壞了,可怎麽好?

思來想去,皇帝將薄雲岫送去了長福宮。

薄雲崇喜歡胡鬧,天性散漫,但為人沒有城府,私下一直很護著薄雲岫。

“父皇知道,其實你也喜歡有人陪著你,喜歡熱鬧,跟著父皇這麽多年,你幾乎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。”皇帝蹲在地上,瞧著漸漸長大的兒子,滿心滿肺都是擔慮之色,“岫兒,你恨父皇嗎?”

薄雲岫搖搖頭,“不恨。”

“真乖!”皇帝輕輕抱了抱他,“去了長福宮,跟你的哥哥和弟弟好好相處,若是吃了虧,就回來告訴父皇,不要忍著,知道嗎?”

薄雲岫眉心微蹙,“知道了!”

薄雲崇與薄雲岫,兄弟之間年齡相差不大,相處很是融洽。

而薄雲岫又生得一副好面孔,他不說話,不笑的時候……頗具楚楚之色。

身量單薄,誰見著,都想保護他。

養一個別人的兒子在身邊,關勝雪心裏不太痛快,但念著當初南貴妃救過自己,倒也不好多說什麽,何況有薄雲岫在手,她與皇後的較量便更有勝算。

寄人籬下的日子,其實並不太好過,薄雲岫原就內向,性子愈發的沈郁。經常一個人待在荷池邊發呆,有時候一坐就是大半天。

“老四,你去找找看,老二去了何處?”薄雲崇攏了攏銀兩,“找到他,我帶你們出宮玩去。”

“二哥不是在禦書房,就在荷池那邊。”薄雲郁的眉眼與韓天命有幾分相似,但很大程度上,都隨了他母親,模樣算是清秀,“那我去荷池那邊找找!”

“找到了就來宮門口,我在宮門口等你們!”薄雲崇揣著銀子,一溜煙的跑出去。

為了防止他偷溜出去玩,母妃已經斷了他的例銀,這些是他前些日子與小太監們打賭贏來的,可不敢讓母妃知道,否則又得罰他抄書。

薄雲郁直接去了荷花池,禦書房那地方,他可不敢去,若是被父皇知道,定是要被送去暴室的。

到了荷池,薄雲郁便看見了坐在邊邊上的薄雲岫,周遭一個人都沒有。

在薄雲郁的印象裏,父皇一直抱著薄雲岫,走哪都牽著,護著。有時候他是真的好羨慕薄雲岫,為什麽同樣是皇子,可薄雲岫卻能得到父皇全部的疼愛,而他……連父皇看他的眼神,都是那樣的嫌惡和輕蔑!

袖中的小手,微微蜷握成拳,薄雲郁目光狠戾。

他也曾問過母妃,這是為什麽?

母妃說,薄雲岫長得太像死去的南貴妃,而父皇,深愛著南貴妃。

薄雲郁不想知道那些陳年舊事,他只知道,他那麽努力的讀書,那麽努力的想做父皇眼中,引以為傲的皇子……可父皇所有的疼愛和溫暖,都給薄雲岫!

深吸一口氣,薄雲郁環顧四周,瞧著假山位置,腦子裏快速將退路都想好了。

夏去秋來,早前的接天蓮葉早就成了枯枝敗葉。

薄雲岫面對著荷池,托腮瞧著荷池裏的殘荷,夏日裏花開的時候,芙蓉渠最是熱鬧,但現在……芙蓉渠最是蕭瑟。他不願去芙蓉渠,就愛在這犄角旮旯裏窩著。

忽然間,身子猛地往前傾。

薄雲岫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,冰冷的汙水快速吞沒了他。面朝下撲進了荷池中,突然間的冷意襲來,讓他的腦子出現了片刻的空白。

水沒過耳朵的時候,嗡聲長鳴。

再睜開眼,他開始掙紮,“救、救命……”

汙濁的水不斷湧入口鼻,荷池裏都是淤泥,壓根沒有落腳點,薄雲岫覺得自己快要死了,徹骨的寒涼,小腿肚開始抽筋。

“二皇子!”玉嬋驚呼,“快來人,快來人,來人!二皇子落水了,二皇子落水了!”

不過是回去那個披風的功夫,怎麽就……

忽聽得撲通一聲,薄雲郁跳入了水中。

別看薄雲郁年齡不大,水性倒是不錯,一個猛子紮下水,快速將薄雲岫撈起。

薄雲岫被撈上來的時候,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,所有人都忙著照顧薄雲岫,將其快速擡回長福宮,即刻去請太醫,去請皇帝,無人顧及薄雲郁的瑟瑟發抖。

長福宮亂做一團。

皇帝風風火火的趕來,雷霆之怒是少不得的,瞧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愛子,更是將薄雲岫身邊的奴才全都送去了暴室,除了南貴妃留下的貼身婢女玉嬋,其他奴才都被換得幹幹凈凈。

其實這也不是頭一回了,玉嬋早已習慣。

只要二皇子有事,他身邊的奴才都會被清算,所以二皇子不快樂,因為他身邊……只有陌生的容臉。

他那般的小心翼翼,不敢受傷不敢生病,因為父皇一生氣,就會殺光他身邊的奴才。

“到底是怎麽回事!”皇帝勃然大怒。

關勝雪跪在地上,脊背已被冷汗浸濕,薄雲岫是雙刃劍,能掣肘皇後,也能自損八百,“皇上恕罪,是臣妾、臣妾照顧不周,皇上恕罪!”

薄雲郁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床尾,連身上的濕衣裳都未來得及換,因為所有奴才都怕得要死,若無人作證,二皇子是自己掉下去的,只怕……死的人會更多。

“有人要殺朕的皇子!”皇帝有了這樣的意識,瞬時雙目猩紅,滿面猙獰之色,“誰?是誰要殺朕的皇子!是誰!”

下一刻,皇帝猛地沖到薄雲郁跟前,一把揪住了薄雲郁的胳膊,“你為什麽是濕的?是不是你?是不是你推下去的?是不是!”

關勝雪急了,“皇上,皇上,郁兒什麽都不知道!什麽都不知道,他……”

薄雲郁站在原地,渾然不敢動彈,父皇的眼神太可怕,他楞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皇上!”玉嬋撲通跪地,“是奴婢不好,奴婢沒有看好二皇子,與四皇子無關。所有人都瞧見了,是四皇子把二皇子救上來的,請皇上明鑒。”

四下一片死寂,除了玉嬋,怕是無人敢對皇帝說這樣的話。

玉嬋,是南貴妃留在這宮裏,除了二皇子之外,最親近的人,皇帝舍不得殺,也不能殺……

“父皇……”薄雲岫睜開眼,低聲呢喃著。

原本殺氣騰騰的皇帝,剎那間柔軟下來,滿臉都是憐惜之色,眸中溢開氤氳霧氣,那樣的溫柔,“岫兒,好些嗎?覺得如何?”

薄雲岫輕輕拽了拽父皇的衣袖,“是我自己掉下去的,父皇不要責怪旁人,好不好?”

“好,只要岫兒沒事,父皇什麽都答應你。”皇帝仔細的為他掖好被角,“現在覺得如何?可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?或者……餓不餓?”

薄雲岫搖搖頭,“想睡。”

“好,父皇陪著你,你乖乖的睡!”皇帝握著兒子冰涼的小手,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。

所有人都退出了寢殿,誰也不敢再打擾皇帝的父慈子愛。

有那麽一瞬,關勝雪是恨的,咬牙切齒的恨。可轉念想起了薄雲郁的身份,又生生的壓制下來,原就不是親生父子,只能奢望所謂的父子親情?!

“母妃?”薄雲崇匆匆跑回來,大口大口的喘著氣,“二弟怎麽樣?”

路上聽得宮人在議論長福宮的事情,說是二皇子落水,皇帝在長福宮大發雷霆。

“你!”關勝雪憤然舉起了手。

薄雲崇脖子一縮,眼睛一閉,只等著耳刮子落下。

半晌沒動靜。

他悄悄睜開眼,驚覺母妃竟然慢慢的放下手,不由心頭微驚,“母妃,兒臣知錯!”

關勝雪脫力一般耷拉著,幽幽的吐出一口氣,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自己的兒子,終究……她也只有這麽一個親生兒子。

“罷了,帶著老四下去吧!”關勝雪輕嘆,“墨玉!”

“是!”墨玉行禮。

望著關勝雪離去的背影,墨玉抿唇,“二位皇子,娘娘雖然是貴妃,可也有她的為難之處,貴妃上面有皇後,皇後娘娘虎視眈眈,就等著抓咱們的把柄,娘娘……唉,罷了!”

薄雲郁的視線,仍是停駐在緊閉的寢殿大門處,“大哥,你說……我們時候才能跟四哥一樣,被父皇抱一抱,讓父皇滿心歡喜滿心憂?”

“現在有什麽不好?”薄雲崇不解,“父皇雖然沒有抱過咱們,可也不曾虧待過,你是沒瞧見永祥宮那頭……咱們已經很好了,人要知足。走,大哥幫你換衣裳!”

薄雲郁面色發青,唇色發紫,垂著眉眼往前走,忽然眼一閉,瞬時倒在地上。

“老四?”

“四皇子!”

“來人,快來人!”

池水冰冷,薄雲岫從水下出來,便已經被奴才快速裹緊了身子,直送長福宮清洗更衣,而薄雲郁則不同,渾身上下濕漉漉的,從荷池走到了長福宮,一直到現在……

“寒入肺腑。”太醫搖搖頭。

墨玉駭然,“四皇子高熱不退,可怎麽好?”

“沒法子!”太醫撫著長須,慢慢悠悠的收起針包,轉身去開方子,“四皇子年齡太小,此番寒氣侵體,以後都得小心養著。”墨玉瞧著站在門口的關勝雪,心裏砰砰亂跳。四皇子是主子拿自己的親骨肉換來的,若是有什麽閃失,怎麽對得起當年的那個女嬰?

“對將來會有影響嗎?”關勝雪問。

太醫自然知道貴妃之意,想了想,猶豫著搖搖頭,“不好說,得看四皇子的康覆程度,才能下結論。”

關勝雪徹夜未眠,坐在床沿望著陷入昏迷的薄雲郁,心裏空空蕩蕩的。

難過嗎?

自然是難過的。

她用自己的女兒去換了別人的兒子,可最後呢?現實帶著嘲諷的嘴臉,嘲笑你愚蠢的過往,讓你的狼狽在世人面前,無所遁形。

這件事,最後以薄雲岫的康覆而終結。

皇帝原是要派專人去查,但被薄雲岫制止,他很清楚,這件事一旦查下去,定然會牽連無數,他不想給任何人創造作孽的機會。

薄雲岫倒是沒什麽大礙,喝了幾口涼水,但處理及時,救治及時,恢覆得極好。

反倒是薄雲郁,從此以後藥不離口,身子一直不大好。

宮裏鬧了一出又一出,宮外倒還算安寧。

自從護族被滅,東都城內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。

夏家有女初長成,養在深閨人未識。

一朝爬上墻頭去,吃著棗子甚得意。

“你給我下來!”夏問卿站在墻下,仰頭望著坐在墻頭的小妹。

夏問曦安穩的坐在墻頭,閑適的晃動著雙腿,摘了棗子就往嘴裏送,嘎嘣一聲,好生脆爽,“好甜哦,哥哥這是嘴饞咯!”

“下來!”夏問卿手中的折扇搖得急了些,“聽到沒有?”

“你有本事上來!”夏問曦才不拿他當回事。

她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哥哥的脾氣嗎?雷聲大雨點小,最多也就是吼兩聲。

哪怕爹來了……大不了被爹攆著跑圈,滿院子的跑,到時候夏問卿瞧著又會心疼了,還不是要跑出來勸架?

夏問卿咬咬牙,猛地收了扇子,“你逼我的!”

“怎麽的?”夏問曦一棗子丟過來。

“咚”的一聲脆響,正好砸在夏問卿的腦門上,疼得白衣書生捂著額頭直嗷嗷,這丫頭的手勁和準頭,越來越了不得了。

瞧著兄長疼得彎腰,夏問曦笑得合不攏嘴,吃得越發歡實了,“哈哈哈哈,哥,疼不疼啊?每年棗子熟了,總有那麽幾個,得跑你腦門上撞一下,是不是很痛快啊?!”

“你等著!”夏問卿快速沖上去,咬著牙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抱走了竹梯,“來,搭把手,搬走搬走!”

“哎哎哎,又玩這一招,哥、哥……”任憑夏問曦高喊,夏問卿都沒把梯子還回來。

“小姐?”丫鬟揚起頭,“快下來吧!公子定是去找老爺了!”

夏問曦翻個白眼,“每次打不過罵不過,就把爹搬來,到底是不是個男人?”

“小姐,快下來吧!”丫鬟急了,“回頭老爺又要罰你跪祠堂了!”

夏問曦才不下去,她從小就被困在府內,從來沒踏出過學士府半步,唯有坐在這高高的墻頭,她才有機會看一看外面的世界。

即便接觸不到,看看也是好的。

“小姐!”丫鬟喊著。

夏問曦置若罔聞,貪婪的望著墻外的天空,望著外頭的世界。即便這一墻之隔,不過是條空無一人的巷子,也足以讓她喘過氣來。

這學士府對她來說,就像是一座牢,她困在裏面。也曾求過爹,求過哥哥,可是……沒人點頭,家仆就天天跟著她。

有少年人眉清目秀,從墻下走過,夏問曦一晃神,手中的棗子吧嗒落在了那人跟前,驚得那少年驟然擡頭往上看。

夏問曦仲怔,只見著那雙眼睛,就跟夏夜裏的星辰一般,很是好看。

“看什麽看?”她翻個白眼,之前看的話本子裏怎麽說來著?等等,她得好好想想。

哦,對了!

“墻下哪位少年郎,生得這般俊俏,待本姑娘長大了,嫁給你如何?”夏問曦坐在墻頭,晃了晃手中的棗子,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,夾著她清脆爽朗的笑聲,字字清晰。

傳入耳中,讓墻下的少年人微微揚起了唇角。

她坐在墻頭,他站在墻下。

最是易動少年心,一顰一笑一月下。

“看什麽看,小心本姑娘現在就娶你!”她撇撇嘴,將棗子塞進嘴裏,咯嘣脆!

墻下傳來丫鬟的疾呼,“小姐,快,快,老爺來了!”

少年仍是仰著頭,卻見著那抹嬌俏的身影咻的消失不見。

不多時,墻那頭傳來了女子急吼吼的喊聲,“爹!爹……爹追了,我這就去跪祠堂,爹……”

可以想見,她該是怎樣的亂蹦亂跳,約莫是拎著裙擺,撒丫子往前沖,身後……父親舉著戒尺咬著牙疾追,但總是差了那麽幾步距離,怎麽都攆不上。

“二皇子,咱們趕緊去跟大皇子匯合吧!”底下人低低的開口。

“這是夏家?”薄雲岫問。

“是!”

薄雲岫眉心微凝,“倒也有趣!”

東都城夏家,自然是夏禮安,夏大學士。

只聽說學士府裏有個夏公子,書生白衣,才華橫溢,倒是沒聽過,有什麽千金小姐的,可聽方才的動靜,丫鬟分明喊的是“小姐”,應該是夏禮安的女兒無疑。

臨江邊上的酒樓裏。

薄雲崇皺眉,斜靠在欄桿處,迎風喝著酒,好生愜意,“老二,你難得出宮一趟,能不能高興點?不要總擰著眉,瞧著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你錢似的。男人嘛,出了門就得學會風花雪月。你這樣,會嚇跑人家姑娘的!”

“二哥一直不說話,是有心事?”薄雲郁被風一吹,免不得有些咳嗽,面色微微泛著青白,“或者看上了誰家的姑娘?”

薄雲岫眉心微凝,瞧了一眼身邊的奴才。

奴才慌忙低頭,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。

“我不喜歡喝酒。”薄雲岫啟唇,“無趣!”

“無趣?”薄雲崇嘖嘖嘖的搖頭,“我看你這人,才是真的無趣,酒色財氣,這酒乃是天底下頭一遭美事。在宮裏,條條框框的束縛著,出了宮還不得好好瀟灑一番?”

薄雲岫端起杯盞,與其喝酒,不如飲茶。

“真是……”薄雲崇起身,“走走走,帶你們去別的地兒逛逛!”

“去哪?”薄雲岫音色黢冷。

薄雲崇翻個白眼,“不會害你的,你不是要找有趣的地方嗎?帶你去詩文大會走一圈,今兒那些酸臭味的書生,都在那裏咬文嚼字,咱們湊個熱鬧,總不能讓你白出來一趟。”

詩文大會?

薄雲岫亦是沒什麽興致。

“今兒誰主持來著?”薄雲崇問。

丁全忙道,“是夏家的公子,夏問卿!”

薄雲岫心頭微恙,夏家……

面上,依舊平淡無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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